黄土文化我的生命故事之十六----剪子嘴赵嫂

作者:徐托柱         发布时间:2017/12/21 8:12:18         人气:1627次

                黄土文化我的生命故事之十六----剪子嘴赵嫂

                                   徐托柱

母亲没有上过学,却懂得黄土的理,经常教育我们姐弟:做人就要做个好的黄土人。

记住了母亲的话,从小学好,长好心眼,自然长大了才能成为好人。这也是我五十多年来的感悟。

赵嫂,可不是这样教孩子。她上过学,认得字。她教她的孩子大宝要学尖。生出来,并不比别人矮三分,也不多站一块地儿。谁有能耐谁施展,干嘛看到钱不捡,傻了吃亏让人?

一次她家的大宝遭小伙伴打了,她把大宝提溜到对方家门。冲着大宝说,你去砸破他家的锅,看他下次还敢欺负你?

赵嫂,她把厉害当成了本事。在我们街道早出了名。隔三差五地和婆婆小姑的吵闹,已是家常便饭。

乡亲要惹着她,她更是咬牙切齿,嘴巴带刀子带斧头,开肠破肚地在你家门口数道三天三夜,也不算完事。

她曾标榜大户出身,从不受别人的气。

赵嫂的剪子嘴,就是这样叫起来的。真得名副其实。

街坊邻居都怵和她打交道,免得招来她的剪子嘴惹得街坊都不安宁。

但是,唯有我父亲敢和她碰硬。因为父亲看大理,说大事,光明磊落,赵嫂再刁的嘴也会崩了钢刃。

赵嫂的男人在外吃商品粮挣工资,这在七十年代赵嫂的日子很滋润。有吃有喝的,把自己和大宝养的白胖胖的。

我记得每逢放学,路过赵嫂门口,都会飘来葱花的油香。我仿佛看到大宝推开家门,赵嫂把炒得金黄黄的鸡蛋摆在了桌上。而这种情形,在我家只有过年或来了亲戚才会有过。

父亲平常不让我去赵嫂家。一旦知道了,就会挨父亲的斥责。你串好人家学好,谁让你登她家门了?

我的记性总会长的。一次我被大宝挠破了脸。我总算记住了父亲的话。

偶尔大宝也会借我一本小人书。我记得一本脑筋急转弯,就是从他家读得的。到现在我还念他的好。

大宝家那时已经有几本《十万个为什么》。这才是我想去他家的原因。

一次大宝要借给我读。被赵嫂知道了,她训斥道,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好东西都让人家学到手了,不就超过你了?

从此,大宝很少再理我,我也很少和他说话。

我想,我家买不起《十万个为什么》,母亲早已告诉了我,为什么要好好做人。

大宝的爷爷是得大气鼓死的。父亲和大宝的爷爷一起长大,一起打过侵略村庄的日军。两个人的感情经过了战火的考验,亲如兄弟。

赵嫂在灵前,她发飙的歇斯底里的剪子功夫,充分发挥到极限。真的是一场恶战。

她把丈夫推倒,手指点着小叔还有小姑的鼻梁:啊,大宝他爹也没有比你们在娘肚里多呆了一天,凭什么丧葬费要我家多拿?亲爹亲娘的气,我都不受,你们是哪个畦的葱呢?欺负人,没门!

乡亲们很少到场,赵嫂很现眼。

是父亲招呼大家帮着他们处理完了丧事。大宝的父亲自登门给我父亲鞠躬哈腰地感谢。

父亲对大宝的父亲说,小子,你常年不在家,你看到了家里的大事小情,不都靠街坊们帮忙?和你媳妇说一声,把那心上生分的剪子锥子收一收。毕竟是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和和睦睦多好。说句实话,小子,你爹的死,不沾你媳妇的光。

结果被赵嫂忌恨上了。

有一年麦收过后,那是一个中午。赵嫂趁生产队看场的人员休息了,自己拿着绳子去捆麦秸往家背。被当时做生产队长的我父亲发现了。

父亲不让她随便取生产队的东西。

两个人吵了起来。

大人的事,我是不掺和的。但是事情并没有过去,赵嫂的报复完全发落在我的身上。

第二天,我上学,全班的同学开始传起了赵嫂给我父亲起出的外号——红脑袋瓜。

父亲的头曾被日军的刺刀伤过,有几处留下了伤疤。特别是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发红。

我受到了羞辱。但我不会还牙,去说出大宝的母亲外号——剪子嘴。为什么?母亲让我遇事要忍。

母亲说,上学就是要学通晓事理。只许别人不对,不许自己不对。咱犯不上和他口角。

说什么能把你说大说小了?费他们的吐沫。

是啊,老天爷还看着呢。

我上小学,总要走过小瓦家的一片枣树林。就在这一年秋天,一次中午饭后,我去上学,我看到大宝摘了很多枣,別在腰间的短裤,嘟噜嘟噜地急着往前赶。

这时小瓦追了上来,打破了他的鼻子。

我劝说他们,把他们拉开。

等我到了学校,赵嫂拉着大宝早堵着教室门口。等着我理论呢?

说什么我破坏团结,拉帮结伙,搞阴谋诡计。个子不大,都长了坏心眼了。跟我父亲才一样净挑和事。

当时的班主任姓宋,和赵嫂是同学。听完赵嫂的话,宋老师揪起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大宝上前又来挠我。

宋老师说,小托着,你学点好不行吗?怎么光鼓动同学打架,你看热闹?

我不想过多辩解,也想到现在的学校曾是西大庙,我想真相躲不过老天的眼睛。

那时我想,你们这样歪曲我,等我长大也许一天大家再凑在一起,一定很好回忆回忆起这段天下奇冤的故事,面何以堪?

要怨就怨父亲,他的债让我来偿还?实际呢,在父亲生前我从没有给他提过这段遭遇,因为我不想孩子间的事掺和上大人过节。

否则,旧怨未了,又添新怨了。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也落在了父亲的头上。

就在这一年的秋后,生产队的谷子刚刚入库。大队部的门口,贴出了小字报。说我父亲偷生产队的谷子。

这是一天放学后,母亲让我去看看写了什么。

我去后,周围围满了人。等傍晚人群散去,我走过去,把半张纸撕掉了。

我知道这是谁干的。

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只有肮脏的人才会有肮脏的报复的心。

母亲经常让我打扫心灵的尘埃,父亲经常让我长出做人的正气。这是我从小接受着的教育。父母做人就是做一个纯净的黄土人。

我离开村庄已经四十多年了。父亲和哥哥先后走了,当初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们也年过半百。一天我回到了家乡,沿着街坊一家一家地串门,和乡亲们见面有无数扯不完的话题。

我也去了赵嫂的家。他的丈夫已经去世。我看到大宝落了腿残,一走一歪地还要照顾瘫卧的母亲赵嫂。

我坐在他们的床前,赵嫂见到我双眼就流出了眼泪。我想这泪里滚落着这一条街道乡邻们的真挚情感的回味、还有她对公公的不孝、良知的歉疚、也许还有我早已对她的宽恕......

毕竟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很难过,其实人很多时候,都在做明白的糊涂事。

我想做好人,就是要有母亲的慈悲,父亲的正直,这就是我生命黄土人的美好。我们活着给逝者以安宁,给生者以榜样。

这是我的心愿,我也想把我明白的黄土的理,告诉曾经的剪子嘴赵嫂和曾经白胖胖的小伙伴大宝。有的是时间,还来得及,一切从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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