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林村叙事---柿子的记忆

作者:徐托柱         发布时间:2016/12/11 8:48:17         人气:1895次

       影林村叙事生命的道场之十六

                 柿子的记忆

                   徐托柱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

我还走在徐家的路上

但我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庄稼汉子

由于日军的毒打

和刺刀的伤害

他没有屈服

没有丧失人的本性

没有吐露任何一个八路军的机密

他宁愿去死

也不会出卖高贵的灵魂

我也知道

当赶走了日军的时候

他和无数的村民一样

希望兵戎陈仓

从新拿起锄头

过上庄稼人的太平的日子

我也更知道

他拖着坡脚的双腿自食其力

从不会向国家申请待遇

虽然心里结着着血泪的伤疤

虽然他和她的母亲保护的很多人解放后当了大官

从来没有来奢想看过他哪怕是一封感激的信

但他无怨无悔

打日本鬼子是自己的心愿

如果能给做金山银山

他也不会去拿命去换

我也知道

这位昂着头颅

堂堂正正走在黄土路上的黄土人

已经张开了双臂

将接纳我成为他的一棵小秋疙瘩

也等待我坐上

他的那辆祖传下来的枣木车

尽管黄土会尘封我的双目

我也知道

当我第一眼睁开的时候

他虽然生活贫困

可是跳动坚守着一颗纯粹的黄土人的心

我在遥远就选择了他

我在记忆就铭刻了他

我在祈愿就祝福了他

我在落地就跟随了他

他就是我的黄土人父亲——徐秋荣

当我走进他和母亲已有了几个孩子的家庭

我想相信

这是我最好的缘分

能够启开我和他们一起做美好的黄土人

我也将和父亲一家人

一起经过影林村的风风雨雨

像他那样

留下一串串生命不屈的脚印


父亲的老枣木推车

和父亲的骨头一样坚硬

我曾坐着这辆推车度过了童年

我曾拉着这辆推车和父亲去刮盐土

父亲把一根绳拴在车头

另一端落在我幼小的肩上

我就象头拉套的小牛

我曾推着这辆推车去拾柴打草

有一次翻车了

对亏一位好心的大娘把我扶起

我曾伴随着这辆推车长大

我看到了它和我一样

分担了父亲一家人的酸甜苦辣

这辆车它的眼里没有眼泪

这辆车它的意志旋转着坚强

这辆车它的胸怀长着大山大河

从没有在困难面前退缩

这辆车它的历史载满了传说

它的内容就象黄土地的路一道道弯曲唱的岁月的歌


爷爷推着它闯过关东

在孙中山的时候

给革命党运送过炸药

父亲推着它走完了一生

在他离开人世的时候

成为我唯一珍藏的家传

而我也要离开村庄

就像老母亲说的一样

我们徐家一辈比一辈要修得好

你看你去了县城

将来你的孩子将去更远的城市

因为父母的德行

就会注定晚生下辈的福分

我记得我含泪离开那座黄土屋的时候

我抚摸着老推车这推推那放放

我知道我走后

故乡影林村的名字

就成为了我生命的一个驿站

我带走的是这一方水土故乡人的相思和怀念

也许多少年以后

我和父亲一样

还有小木车

象一片尘土悄声的埋葬

谁还记得我的乳名叫土蛋

谁还记得我是从这块泥土爬过的一个娃

岁月啊

我的根在影林村的黄土地下


父亲默默的走了

没有给我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他存放的声音

已无声的落在我的心上

我会抬头望到星星

就像他白天会看到一样

我会牢记他讲给我的故事

把它们一个个写成忠实的文字

我今天要写的故事就是柿子的记忆

一个普通的柿子

却是一部生命的传奇

我怎能不写出我父亲的经历

当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

我还走在和父亲团聚的黄土路

当这个故事要记载的时候

我的父亲已和我割断尘缘十六年


父亲那一年架着老木车去平山推柿子

和他共去的好几位乡亲

乡亲们都知道他会望北斗

走夜间的路不会转向走丢

父亲那一年刚刚三十岁

他已趟熟了路

从几百里外的山上

推来柿子卖钱换粮食吃

有了好买卖

父亲愿意和乡亲们分享

于是几位乡里乡亲

要把自己的娃子带上

推多推少要根据自己的量

父亲一再嘱咐乡亲放心

正赶上那一年柿子特别贱

每个人推上两筐才花不了几个钱

回家肯定卖个好价

家家肯定过个好年

父亲带着满心的欢喜

唱着小调带着后生们回家

不断地吆喝着别落下一个人

可是山路几个拐弯

有人就跟不上了被甩在后头

有几位乡亲年纪小

装的柿子满满的两大长筐

爬路下坡力气都跟不上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很不耐烦

起先还是把他们等

后来却先行不见了踪影

父亲喊他们他们不回头

父亲只好一个人和落下后面的后生一起行


父亲的腿虽然坡

虽是那抗日留下的伤腿

但是困难的磨练已很坚强

上山下山把握的准

几个年轻的后生才出行

推着柿筐歪歪拧拧

到后来终于走不动

父亲先让他们歇会然后在行进

这几位后生的干粮都已吃净

哪来的力气在推车前行

父亲掏出自己干粮让他们吃

拿出皮壶让他们喝水

父亲说出门的饭食要算计着吃

眼红的钱想挣要寸量着行

一口就吃个大胖子

那怎么行

父亲说你们的家长把人交给了我

我一定带你们走过这道道的坎径

前面的乡亲已经走远了

喊也喊不回声

这样吧

有我在就不会落下你们回家


父亲每推车爬过一个高坡

就返回来再推起乡亲们的车子前行

不知过了多少坡

拐了多少弯终于把后生们带出了山路

可是父亲的坡腿却肿的象倭瓜

后生们看在眼里

几个人表达感激

父亲说

说什么没有用

你们到了真事上

才会看到你们的人品

打日本鬼子的时候

比的不是谁的声大

可是日军一来就吓得尿了怂

再看见带血的刺刀

日军还没打

就跪下求饶

做一位口实心实的人才叫真

才是父母生的黄土人


父亲给他们唱着小调解疲劳

不知路上有过多少次年轻的后生再也推不动车

不知多少次父亲一个一个的帮着轮替着推

就像一只铁链子来回的围绕着后生们转

实际上是父亲一个人在推车前行

父亲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知从哪里来的功

七八个人一气一气的往前行

前边就是平汉铁路

走过去了就能望到家乡的烟筒

父亲是个千里眼

他当地下交通员的时候

就有很多奇特的事发生

他能夜间看到日军的出城

他能白天望到远方的敌人哨兵

他能睡觉不眨一下眼

他能望着星星就知道明天的路上是阴是晴

父亲的功能由生具来

他也知道自己是哪颗星星

我是投奔他的怀抱而来

可是他从没有向我展示过他的本领

在他看来已经习以为常

他对我鞭打的时候

就是嫌弃我因为好奇心

老想那缥缈不定的事情


话说那是一个黎明他们推车走到了平汉铁路

父亲趴下听着铁轨的震动声

就知道火车到达还有三十里的路程

他招呼人们赶紧过

千万不要耽误时间

父亲把乡亲一车车柿子推过了铁道

眼看着远方火车的灯光越来越明

最后只剩下父亲的柿子车

他一个人转身推起了车子往前拱

可是谁知道车轮却被卡在轨道中

父亲用尽了全身力气

再也拱不动

这是火车的鸣叫吵得耳发麻

离着父亲的推车还不到百十米

也许用不了一秒就得有事故发生

乡亲们看到傻了眼

有的惊恐的说不出话声

父亲在哪里推着车

好像一尊泥塑留下了黑影

就在相创的一刹那

突然父亲和车子飞出了铁轨

平坦的落在铁道的外面

乡亲们看得目瞪口呆

仿佛忘掉了一切的发生

仿佛突然进入了梦境

父亲却推着车子稳稳地站立在他们当中

谁给了父亲千钧的力量

谁给了父亲又一次生命

父亲的心里自然知道

母亲就在那一时刻的梦里

也看到天庭飞下来了颗天星

那是一个白胡子老人的装束

搭救善人的善行

天啊

我相信这不是梦

因为同样的经历就在我的身边也时常发生

有一次我回家带着三岁的孩子去看父亲

返回县城的路上黑云压境

空气好象凝固

我骑着车子离城里还有四五里地的光景

我一路心想老天爷啊

如果下雨淋了我还可以

淋了孩子万万不能

我紧骑快蹬刚一到家门

突然天空好像悬着的风雨落地

也就一秒钟倾盆的大雨如柱

父亲啊

我知道了天上真的有眼睛


我庆幸在找到父亲之前

父亲的故事该发生的正在发生

我庆幸在我来到他的眼前之后

父亲的故事成为了我生命的血肉

一次柿子的记忆

陪伴了我五十多年的春秋

一颗星星的护佑

给了父亲的新生

我感谢天地的超凡

我感谢头顶的神灵

我感谢我的父亲的养育

给了我一颗黄土人的心灵

从而我能够穿着世代留给我的一身黄土人的皮肤

成为一个真正意义的黄土人

父亲啊

你是我头顶的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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