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我的亲人

         回家吧我的亲人

     ——祭奠我的老岳父
           徐托柱
三十多年的朝夕相处
不过是岁月的一瞬
三十多年的同行黄土
不过是滹沱河的一朵浪花
谁知这三十多年的旅途
却是千古之约生生的跋涉
谁知这三十多年的结伴
却是生命之真岁岁的行走

我第一次路过你家的村庄
那时我还是个小学生
那一年我手里攥着两毛钱都出了汗
这是我父亲省吃俭用亲手交给我买挂小鞭炮过新年的钱
沿着曲曲弯弯的土路
走上十五里
穿过最后的一个村庄——南关村
就达到了县城

那时我要遇到你多好
我可以去你家喝口水
那时我要认识你多好
你可以给我买一支铅笔盒
那时我要知道我将来要做你家的女婿多好
我可以手牵着你家小姑娘的小手
一起去赶集
多么的让人羡慕——
那个丑丑的农村娃子娶了个城镇洋气的小燕子

多少年后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
我们真的见面
我见到了一位刚强的人
他像我的父亲也有一肩重担
我看到了一位真诚的人
他像我的父亲也有一怀阳光
我看到了一位善良的人
他像我的父亲也有一目慈爱
我看到了一位正直的人
他像我的父亲也有一副不弯的脊梁
那一年我第一眼
就认出你是分别很久很久等待见面的亲人
天啊
黄土茫茫
像天上的小星
我们今生不再彼此遥望——
陌生又熟悉
却是注定的相逢啊

后来
我知道
你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
你毕业去张家口工作
到了六十年代支农
回到了家乡
你做了村庄二十多年的村干部
你从不跟形势迫害好人
在历次政治运动中你都保护蹲牛棚的干部、知识分子
从不给他们言语刺激或安排最繁重的体力活

我也知道
每逢上级来视察指导
你都把所谓的右派安排到集体场院里
让他们铡草或打扫院子
迎着改革开放
你最瞧不起那些嘴里满口为人民服务
暗地里却吃私贪污的腐败分子
于是
倾听自己的心灵之声
主动辞职
就做起了养家糊口的小生意

从此
我知道
一辆自行车往返城乡的集市
一个小门市服务十村八里
三尺柜台重讲人生故事
十方地摊再现传统道义
自力更生
勤俭治家
宽厚待人
坚守诚信
任劳任怨
无欲无求
平平淡淡
直到你有了外孙子
才放下手中的生意
帮着我们带孩子

后来
我也知道
饶阳县南关村王家是山西王家大院的后裔
后来你们对上了山西王家大院的家谱
天生的一颗高贵的灵魂
无论干什么
都像星星熠熠生辉
怪不得小燕子拔拉算盘子那么好
王家大院的后人
都有天赐的好脑筋

后来
我更知道
你的父亲是抗战时期当地坚强的堡垒户
你八、九岁时就开始参加抗日秘密工作和活动
你把重要情报裹在手中的小树枝皮
边抽边玩
混过日军岗哨出城

岁月啊就是一部历史
每个人就是历史的文字
每个人书写的内容不一样
也就成就了不同的人生
生命啊就是一曲悲歌
每个人就是轮回的音符
每个人善恶的标准不一样
也就弹奏了不同的乐章

然而
生命却彼此的相同
我们从遥远的地方而来
却有着相同的落地使命
只是被黄土红尘迷惑了肉眼
我们生有来源
死有回程
然而很多人
却被世间的繁华富贵名利挡住了视野
忘记了回家的路

我很珍惜这一场相遇
也很感恩今生最终遇到了你
从你身上
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解读
从你的品德
我对人生有了新的答案
做人不愧天地良心
不管别人怎么对你
做人顺应天意
不管自己遭受多大磨难
做人就要敬仰天理
不管别人黑白颠倒是非歪曲

可是
有多少人的正悟浩气天宇
有多少人的沉睡难醒黄土
黄土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旅站
绝对不能当成生命享乐的会所
也许很少见看到或看不到天国
但是
那份先天的美好的世界
才是我们人身永恒的家园

最后我说
敬爱的岳父
你在这里度过了九十多年的春秋
在这里和我结缘
也找到了旷世渴盼的天书
我相信
你已完成你的使命
超脱了凡尘
这是我的祝福
确实在天边有一个确确实实的美好天地
迎接拥抱着你
祝你在这片黄土安息
在另一个国度新生
回家吧我的亲人
不久的将来
我们就会在遥远的星空团聚不再分离